《视线》二
发布时间:2023-06-12
作者:也果
在新散文阵营里,也果是非常特别的一位女作家,她既不同于周晓枫,也不同于塞壬。在对散文的认知上,也果拒绝了铺排式的鸿篇巨制和撕裂式的自我剖析,相对来说,也果选择了一个更为适中的退守。当然这种退守并不是消极意义上的退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恰恰是一种向内的开掘和进取。早在十年前,也果的这种风格就已经明晰,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文字洗礼,也果更多的是让她的散文一次又一次的向哲学的境地逼近,让她的文字呈现也果式的深刻。
也果散文最令人称道的地方在于,她能够娴熟地让没有生命的物质意义上的东西绽放生命的气息。也果像一个高级的摄影者,她善于发现独特的视角,然后展开想象的思绪,沉静地、有条不紊地去打磨,直至赋予它们以生命的光芒。《猫眼儿》《楼道》可以说是最典型的例证。这些完全没有生命迹象的物,在也果的笔下能化为有生命迹象的东西,甚至带有人的体温。我常常担心,如此凝重的写作会不会使文字变成一种粘稠的无法流动的固态的可能。十多年过去了,也果的文字实践否定了我的这种担心,她不断地拓宽她的视线,打破哲学意味带给文字的坚硬感,让物体最大可能地流淌出生活的汁液和生命的迹象。也果是机警的,她总是能适时的避免文字陷入哲学的沼泽地,而丧失文学的鲜活性。
最早见到也果文字的集结是《她们》,这本书是另一个作者朱朝敏寄赠的,我们共同相识于献平兄主持的《散文中国》论坛,《她们》的问世是《散文中国》的一次散文盛宴,也是也果和朱朝敏的一次惊艳出场。那时的也果迷恋于物的开凿,她的精心的雕琢,使她的散文有一种异乎常人的精致感。记得当年有一次散文对话,也果和我有一个话题的碰撞,就是散文的过度哲学化会淹没散文的本真,也果和我有同感,她更倾向于散文的深刻性。我认为,散文的止境是对心灵的亲近,也果说,这个内在,不就是散文的精神?所以,关于写法、想象等等这些解剖面,我们接触到的或者要抵达的还是内心。向内似乎是也果散文追求的一个纵深通道,然而这种内化的指向是散文的深刻,而不是晦涩。
《视线》的问世,集中展现了也果散文的丰富性,许多更为生活化的东西在她的笔下变成了散文。从物的思考开始,到生活化的开凿,也果散文的视野不断拓宽,笔致不断深刻而细腻,从中我们能感觉得到,也果对生活的热爱和眷恋。她在努力地让生活更精致地、节制地呈现它的散文性和哲学意味。她没有哗众取宠,没有煽情,没有赤裸裸的揭示和暴露,她选择的是一条逐步宽广和中性的带有知识阶层文化涵养的散文性格的深刻。这些文字的背后,往往有更多的、无数的、隐藏的、流动的生命意义的哲学思考,它们建立在文学性的基础之上,让人为之痴迷。
《琅琊画馆记》和《俗人朱新建》似乎超出了也果惯有的写作范筹,她没有展开和贩卖那些不靠谱的美术知识,而是笃守一个作家固有的冷峻和深刻而敏感的知觉,从认知的细节,一点一点的揭示另一个领域的本质意义上的东西。尤其是《俗人朱新建》,她的沉稳的雕琢功夫,把朱新建这个画坛奇人和他的创作拿捏地如此恰到好处,使读者能强烈地感觉到也果是一个有着很高美术造诣的作家,甚至相信,也果就是一个画家。同时,也果的这种感知能力和独特视角,也使读者感受到了朱新建的不俗。
感知能力是一个作家成熟与否的标志。如果一个作家紧紧的围绕着自己熟悉地领域去写,这似乎也没有错,但是他可能只是一个狭义的作家,缺乏更为广阔的文化认同。作家的价值在于他对社会和人及其生活的认知,当然这种认知包含了哲学层面的探究和文学性的感知。从作家的视角来看,社会、人以及人生诸多方面犹如散落的珠子,一个作家有一个作家的串珠本领,问题的关键是作家如何把这些散乱的珠子用文学的线去贯穿起来,同时,又让它们呈现出近乎哲学的光芒和文学的本质。也果恰恰具备了这样一种能力,她具有串珠的本领,又具有撒珠子的本领,在具体的创作实践中,她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我不止一次的强调过,作家的复杂性决定他的创作能力。古代的、民国的、现代的、当代的作家,其实,在生活和工作的层面,他们都不是专业的、狭义的作家,他们的身份和他们在社会上立足的因素是复杂的,越是有着强劲的创作实力的作家尤其如此。在现实中,也果是传媒乐动(中国)的教师,相对于她谋生的手段来说,写作是第二位的,是思索的副产品。我知道,这一点丝毫不会影响也果的散文水准,相反,它只会使也果更游刃有余地在视角的范围内写作。画面感和镜头感会给她的散文注入许多别人无法替代的新鲜的东西。在也果看来,传媒和散文之间似乎没有本质的区别,它们同样都有亲近哲学的可能性,因为这一点,就足以给也果的散文呈现出无限的表达的可能性。
长期以来,也果在努力的呈现自己散文的丰富性和柔软性,近年来,她对散文的节制和对诗歌的青睐似乎就是对今后散文创作的一个铺垫。她可能要用诗性去溶解散文的世俗性和哲学的坚硬性,以企自身散文创作的新高峰。当然,这一点也没有和也果去沟通和印证,但是,我坚信,也果是属于散文的。她对她的散文的期待和自信甚至超过了她从事的传媒专业。
也果散文集《视线》,2016年11月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全书收录也果散文作品55篇,三辑,计25.6万字。
也果 ,山东临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临沂市电影、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散文集《钉在风中给你的钉子》《她们》《视线》,传记《你是人间四月天:林徽因》。现任教于乐动在线登录传媒乐动(中国)。